别捎带磊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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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九辫】几度秋凉(十)

★边地九公子羊×和亲小皇子磊

★古风架空,请勿上升


晓看天色暮看云,行也思君,坐也思君。  ——明·唐寅


婚期定在了中秋那日。


闻听婚讯之初八公子依旧会像过去那样去寻张云雷,欲以旧情使他动摇,可张云雷自应了婚事后便闭门不出,再未见过其他人。


便是杨淏翔,张云雷尚且不见。


院中桂花随着秋意默默盛放,转眼间来到这里已有一载,只这一载,竟掀翻了过去十数年的挂念,张云雷确需些时间去消化。张云雷心下却也承认,那日闻听的话令他失望至极,如此痛快应了婚事带着些赌气的心思,但也从未觉半分后悔。


只是这九公子究竟如何,且待往后才可瞧出来。


自那日张云雷应下婚事,杨淏翔便觉每日都似做梦一般,分明分别时二人已至回避相见的光景,怎得一趟远行归来他竟欣然允婚,这不正如一场大梦?杨淏翔每日最惧的便是夜里下榻,每每卧于榻上望着洒进屋内的月色,便总会泛起一阵担忧,只怕双眼一闭,再醒来时一切成了幻影。


左右不能安眠,杨淏翔索性起身,披上外袍便去了小仓库,本来候在一旁眯着的顺昌被他的脚步惊醒,忙晃晃头起身跟上去。仓库中灰尘重,被杨淏翔这样翻弄间更是呛人的很,顺昌方走进去便扑了一脸的灰,“咳咳,我的爷,这深更半夜的您要找什么?”


只见杨淏翔拿着绢布与竹篾兴冲冲地转过身,“顺昌,寻些彩墨来。”


已至深夜,杨淏翔房中依旧点着烛灯,明明灭灭地在窗棂边随着秋风颤抖,灯下公子认真地忙碌着,顺昌插不上手,便候在一旁半睡半醒地陪着,只觉窗外一阵幽暗的寒意袭来,想是早过了子时,这才见杨淏翔略略直起身。


几个不算精致的纸鸢安静地躺在桌案上,凑近了瞧着像是黑白色的燕子,顺昌疑惑地揉揉眼,“公子这是要作何?”


“我欲见他。与其这般日日相思忧虑,不如想法子见他一面。”


是个晴好天,秋日暖阳洒在黄色的小花上,那阵幽香似是更加浓郁,每至这样的天气张云雷便着珠泪玉烟将小榻搬出来,卧在廊下静静看风吹木樨散落一地花香。午后正是犯困的时候,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倚在廊柱上闭目养神,左右如今清樨堂大门紧闭,既不见客,也无甚宫宴需参加,闲来无事便都能歇一歇。


玉烟几欲睡着,头一歪险些倒下,惊醒的小姑娘忙站正身子,一抬头便瞧见宫墙外飞着的纸鸢,忙探头去看,“殿下,殿下瞧,是纸鸢。”


“纸鸢?宫中怎会有人放纸鸢?”张云雷心下好奇,便起身来看。果然是一只燕子形状的纸鸢低低的飘在墙外,似是欲振翅飞进来。一阵秋风乍起,纸鸢顺着风便飞进院内,飘落在园中的草地上,珠泪便疾步去寻,“殿下,这纸鸢上有字!”


张云雷接过纸鸢,只见在燕翅上确有两行小字:我住长江头,君住长江尾。日日思君不见君,共饮长江水。

  

张云雷深觉有意思,反复打量着者两行潇洒飘逸的小字,却听见玉烟又叫着跳起来,“殿下,还有,那边还有。”


见玉烟去追那即将落下的纸鸢,张云雷倒也好奇,便扬声问了句,“可写了什么?”


“忆君心似西江水,日夜东流无歇时。”玉烟捧着纸鸢一字字地念叨,“这是谁放的纸鸢啊,俱都落进咱们园中了。”


未等第三个纸鸢飞上天,已紧闭许久的朱红色宫门便打开了,许久未见的心上人蓦地出现在眼前,本欲将纸鸢高举的人动作霎时顿住了,略显局促地放下手,四目相对间恍若隔了关山万里。

  

张云雷踏出宫门便瞧见了动作略显滑稽的杨淏翔,与那人四目相对时确是怔住了,那双不算大的眼中尽是些诉不尽的话,便是那人想藏,还是能教自己一眼瞧出,杨淏翔局促地将纸鸢向身后藏时,张云雷被他的滑稽逗得不由得发笑,向人招招手温声说了句,“进来坐坐罢。”


正堂中挂着的那幅玉兰图不知何时已被那人收了起来,杨淏翔便觉这屋子瞧着教人舒服了许多,二人坐定后珠泪斟上了茶,便拉着玉烟退下了。


顷刻安静的环境中散着些名为尴尬的气氛,杨淏翔满腹的话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,紧攥着纸鸢的手竟渗出些汗来,便是手握刀枪上阵杀敌尚且不曾如此,杨淏翔心想。


“这个,”还是张云雷先开了口,伸手指了指杨淏翔手中的纸鸢,“这个上写的是?”


杨淏翔立刻回过神来,动作先思想一步将手中的纸鸢递给了张云雷,再反应过来时张云雷已念出了纸鸢上的字,杨淏翔只觉顺着而后爬起一阵燥热的灼烧感,烧红了自己的脸。


“晓看天色暮看云,行也思君,坐也思君。”


“平日间瞧着九公子沉稳成熟,不想竟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呢。”张云雷眉眼弯弯,似是藏着些笑意,举起最后这只宽大的纸鸢,“只这燕子,有些宽了罢?”


“这是我做的第一个,不熟练,云雷见笑了。”杨淏翔面颊微红,瞧着张云雷一如十几年前那般清澈明亮的双眸,不留神便跌进了引人沉沦的漩涡。


“今日九公子为何做此举?”


“你连日来闭门不出,任谁来也不见,我怕,怕你是后悔应了婚事……”杨淏翔的声音愈发小了,“我只想来瞧瞧你,你若真是悔了也无妨的,只是,只是可否先讲与我?”


片刻未得那人回应,杨淏翔心下一紧,忙抬起头来,却撞进了那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中,张云雷眉眼带笑的瞧着杨淏翔,的确不曾见过这人这般自卑怯懦的模样,心下竟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情愫来。


“九公子竟也有畏惧之事?今日头回知晓呢。”


杨淏翔自幼便被寄予厚望,学文习武,母妃素来性子冷淡身子又弱,少年长大的每一步皆是靠着自己跌倒吃亏磨出来的,平日里瞧着自然寡言冷淡些,总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,可便是如此暗淡无光的那些年中,少年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遇见了一个皎洁单纯的人,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,此后仅有黑白两色的生命便被着上了色彩,十几年中杨淏翔每日都将这色彩一遍遍填补,生怕黯淡下去,这便是他所畏惧之事。


“云雷,无论你是否相信,这些纸鸢上的诗皆并非戏言,这些日子我的确,日日挂牵……”杨淏翔走到张云雷身侧半跪着握住他的手,似是生怕将他碰化了般温柔,“这些日子我总如做梦一般,一切似乎皆是我触不到的虚影,云雷,你可否告诉我,你究竟缘何应了我?”


张云雷并未挣脱握着自己那双温热的手,却也并未讲出杨淏翔欲得的答案,只带着他那有摄人心魂的法力的笑容温和劝到,“放心,我既已应了,自是不会悔的。你所瞧见的一切皆是真的,不是虚影,你瞧,我的手是有温度的,现下便握在你手中。”


眼前这人是有温度的,不是梦,杨淏翔心中腾起阵阵热意,鬼使神差般地便拉着那双手将人带进自己的怀抱,如此真切的感受方才教杨淏翔有些确定,一切皆是真实的。

  

张云雷猝不及防被拥入怀中,下意识地本欲伸手推开,贴着滚烫胸膛的侧脸却清晰地感受到那人抑制不住的颤抖,一双手便又松了松,顺着那人的腰身轻抚着为他顺气,“安心罢,我不会悔的。”


“再过半月便是中秋,云雷,等我迎你入府。”


……


言十里红妆满城风华不足道出今日城中盛况,本是中秋佳节,皎月尚且被这场喜事占去了风头。为着九公子这场喜事,泾王特赐了新府邸,卸去人身上繁琐公务,令他全心筹办这场盛大婚宴,才有今日这满城喜庆。


乐师所奏喜乐响彻云霄,唢呐声自清晨吉时便从未停歇,马队踏翻街上扬尘,踏着百姓的道道目光直至宫门口。


清樨堂前挂满正红的绸缎和灯笼,门前敲敲打打只待那天仙般的人儿移步上骄。张云雷身在异乡,无有父母长辈送嫁,只王后这位姑母在身边,只得姑母代劳。


金线绣着龙凤呈祥跃然于红衣之上,正红嫁衣更衬得那人面若桃花,王后端正坐在张云雷身侧,手中握着檀木梳却犹豫了,本面带喜色的妇人眼下泛起了几分暗淡,“本宫此生无宠无爱,实算不得福寿双全之人,罢了罢了,本宫可别妨着你了。”


瞧着王后将檀木梳复又放在妆台上,轻叹口气。张云雷侧过头,双手附上王后的手,“云雷远在泾地,身侧有姑母这般亲人便已然是我的福分了,怎会有半分嫌弃呢?”张云雷将檀木梳放进王后手中,带着浅浅的笑,“还请姑母送我出嫁。”


一梳梳到尾,二梳白发齐眉,三梳比翼双飞。云雷啊,我知你那日便在窗外,只八郎实非良配,你可万莫怨我,我只愿你莫如我这般孤苦余生……


团扇薄纱幕上绣的是金黄的桂花,纤细的手握起团扇遮于面前,公子如玉,温润儒雅,宫中众人皆欲瞧上一眼这人间惊鸿,纷纷聚在清樨堂外,瞧见这小仙人身着大红喜服,团扇半遮朦胧面,只余一双美目含情似水,无一不称道声绝色。


未至杨淏翔的新府邸便已听见府门口敲打声与鞭炮声,不用瞧便可知府中盛况,如今杨淏翔迎娶这传闻中的二殿下,无论朝中或是民间均已知晓风向,虽无泾王旨意,这九公子多半已是世子人选,今日大婚自然少不了拜会之人。


众宾喧哗间张云雷已至,所幸这新宅园足够大,尚可容得下这满座宾朋。二位公子身着款式相似的喜袍,款步走上堂前,只见正堂之上坐着泾王与王后二人,大婚的繁琐流程杨淏翔俱是不记得了,他只记得自打那人下轿来,自己的心思便皆在那团扇半掩的面目上,便是拜天地时,也如同幼童惦念喜爱的物件般偷偷地多瞄了几眼他。


张云雷早已被迎进后院,杨淏翔却依旧需要在前厅应酬宾客,面上带着笑,心中却忐忑无比,似是怕那迎进府中的人羽化成了神仙飞走了。

  

刘百今日高兴,就着这大好日子便饮了许多酒,瞧见杨淏翔坐立不安便笑着上前,“九公子大喜,算得心想事成了,瞧这大园子修得这般精致,九公子啊,不知我那被你拆了的园子何时……”


“刘百,你瞧王大人寻你呢,快去。”杨淏翔未待刘百将话讲完便将人推到一旁的王大人身边,醉酒的人总是兴奋些,三言两语二人便聊得热络,这才教杨淏翔抽开身。

  

夜色早已悄然代去了万里碧天,一轮满月高挂,因着这桩喜事,中秋的阖宫宴饮便挪到了婚宴上,瞧着张灯结彩的府邸筵席丝毫未有散去的意思,杨淏翔无奈摇了摇头。


唉,这可真真耽误了我看月亮……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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