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九辫】云山月明（10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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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云雷虽不能使用法力，可还是极具天分的，更何况只是需要学些基本的动作糊弄过去，关键是让太子能看见自己。
杨九郎日日都会陪着张云雷一起到花楼去，却从不进后院，只寻一间空屋子独自坐着，等到天色渐暗便吩咐守在门口的小厮去唤张云雷，两个人一同踏着夜色闲逛着回客栈，有时张云雷会眼巴巴的望着路边热腾腾的小吃摊，杨九郎便在身后摇摇头无奈的将碎银递给摊掌柜。
天光大好，晨起便赶过来的人不免困倦，便躲在院里的大柳树下假寐，却似乎听见树上有悉悉簌簌的声音，警惕的睁开眼四下张望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，便重新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打算闭上眼睛。
“咳咳。”
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，张云雷这回听得清清楚楚，猛地睁开眼睛，果然看见了坐在树枝桠上的少年，那少年看上去要比张云雷年长些，暗红色的长衫顺着枝桠垂下来，细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，薄唇微扬带着浅浅的笑。
“尧泽哥哥，你怎么在这？”张云雷愣了三秒，立刻雀跃起来，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来。
一抹暗红从树上落下来，玉树临风的少年出现在张云雷面前，下一秒双手便握住了张云雷的肩膀，仔仔细细的将人检查了一遭，“你瞧着气色不佳，可是受了什么伤？”
“没有没有，前些日子耗费了些灵力，修养许久已经缓过来了。尧泽哥哥，你不是闭关了吗？怎么到这来了？”张云雷任由那人细细检查着自己，笑嘻嘻的望着少年问到。
“我出了关要去寻你，便听说你离开了。担心你有危险就想着下山找你，你可真叫我好找呢。”
张云雷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忽然拉着尧泽往树下躲了躲，压着声音，“哥哥，快将你的气息敛起来些，当心别人发现你了。”
从那人落在树枝桠上时杨九郎便感受到了另一股圣灵的气息，感觉到那圣灵正在靠近张云雷，杨九郎忙推门往后院跑，闯进后院时面上的急色还未来得及收起来，便看见了树下手握着手的两人。
张云雷的话音才落便瞥见了杨九郎急匆匆的站在后院门口，下意识的将尧泽往自己身后拉，结结巴巴的张了张口，又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这位是？”杨九郎步步上前，将张云雷拉开些，仔细打量着尧泽。
“这是我朋友，他听说我出来寻灵玉珠，不放心我，来看看。”张云雷将杨九郎与尧泽之间拉开些距离。
“你朋友？”杨九郎目光冷了几分，深吸一口气嗅了嗅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，“你这样弱的小兔子竟还有九尾狐族的朋友？”
“小兔子怎么了？小兔子就不能有厉害的朋友啦！”张云雷气鼓鼓的叉着腰，似乎对杨九郎这话十分不满，哼了一声将尧泽拉到了一旁，“哼，要不就不说话，说出来的没几句好听的。”
尧泽笑着揉了揉张云雷鼓起来的小脸，上前礼貌的对杨九郎点点头，“你好，我是尧泽，的确是九尾狐族。青丘山与余峨山连绵，年幼时我到山上嬉戏与他这只小兔子交了朋友，我们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的。”
“你好，我叫杨九郎，是昆仑圣羊族。”
尧泽微眯着眼打量杨九郎，杨九郎也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尧泽，虽都挂着浅浅的笑，可张云雷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。
“尧泽公子与他感情真是好，才来便拉拉扯扯如此亲密呢。”
“那是，人家身上又没有刺甲，不会刺伤我。”张云雷挤到两人中间仰着下巴插了一句，全然不顾杨九郎难看极了的脸色。
尧泽从袖袋中取出一条水晶手链，手链正当中一颗晶莹的红宝石散发着淡红色的光泽，似是被注入了灵力。十分自然的牵起张云雷的手将手链绑在了细白的手腕上，又轻捏了捏张云雷的手温声到，“若是遇到危险便对着它施法，我赶过来救你。”
“真有危险的时候，尧泽公子还来得及赶过来？”杨九郎抱着膀意味不明的看着两人，轻哼了一声，背过身回屋去了。
直到两人并肩走在夜色中，杨九郎也没再开口说一句话，张云雷不知怎么有些心虚。
伸手扯了扯杨九郎的衣摆， 张云雷上前两步，试探着问，“你为什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？是因为我今日与尧泽哥哥说话的时间长了些？你放心，我明日一定好好练，我不会耽误我们的正事的。”
“嗯。”
杨九郎半晌没言语，眼看快要走到客栈，忽然停下脚步，幽幽开口。
“你那尧泽哥哥知不知晓？”
“知晓什么？”
“你手臂上的朱砂痣……”
“自然知晓，他自幼便知晓了。”张云雷如实回答，却看着杨九郎有些奇怪，他越走越快，竟没有等等自己的意思，张云雷小跑着还是被人落下很远，一头雾水的在身后追着，“羊羊，你走那么快做什么？等等我啊，我跟不上你了。喂！”
……
太子府门口张灯结彩，来往官宦权贵络绎不绝，无数奇珍异宝作贺，流进了太子府的库房。特意雇了华贵的马车，杨九郎装作附近小国的使臣前来为太子祝寿，借此将张云雷送入太子府。
可望着太子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，又看看坐在身旁满面兴奋的小兔子，杨九郎忽然有些担心。
“羊羊，我们什么时候进去？”张云雷理理肩头的红纱，捧着小脸望着杨九郎。
“不急，等天色暗了再进去。”
杨九郎的声音沉沉的，目光落在张云雷身上上下打量着，似是在思索什么。张云雷百无聊赖，双手拨弄着自己的裙边摩挲着上头绣着的图样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。
忽然觉得手上附上一片温热，张云雷一低头便看见杨九郎正握着自己的手，吓得心口一紧，下意识便要将手抽出来，“你……你做什么？”
只见杨九郎将他的手抬起来，瞥了一眼右腕上尧泽留下来的手链，眸色一沉。一丝灵力聚成红线盘桓着绕上左手的手腕，张云雷下意识动了动，那泛着红光的细丝也跟着动了动，如同话本中描写的月老红线那般，张云雷十分好奇，便顺着细丝垂下去的那头往下看，只见那另一头绕在了杨九郎的手腕上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夜宴过后你进了后宅，那太子若敢碰你，你若便拉一拉这红线，我能感觉到。今日虽是月圆，灵力减弱，可我还是能救得了你的。”
“记得，有危险便寻我。”
“咳，没必要舍近求远去找你那狐狸哥哥。”
张云雷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。
月上柳梢，夜宴已开席。张云雷面纱半掩，跟在杨九郎身后亦步亦趋的进了太子府。
不敢四处打量，张云雷只用余光瞥见了金碧辉煌的大殿，精致的装饰处处散发着贵气，美酒的气味浓重，惹得人头脑有些晕晕的。
杨九郎恭敬的俯身请安，“恭祝太子殿下福寿安宁，知晓太子殿下奇货可居，什么样的贺礼也难入您眼，臣下为您准备了一段乐舞，请太子殿下笑纳。”
太子已然喝得半醉，眯着眼摆了摆手示意侍从将杨九郎引到席间落座。清脆悠扬的琵琶声乍起，众琵琶女将人护在当中缓缓上得大殿，随着红纱抛出，花团乍放，浑如玉珠坠地的乐声抑扬顿挫，正当中那一袭红衣飘扬，簪星曳月。
霎时间满座静了下来，太子也不自觉坐直了几分。
回眸间媚眼轻挑，面上的红纱适时落下，白皙秀气的模样却又中和了眼中的媚，媚而不妖又至纯至净，巧笑间星云流转，般般入画。凤髻蟠空，袅娜腰肢温更柔。轻移莲步，汉宫飞燕旧风流。
坐在正当中的太子只觉得骨头都酥了半边，眼睛有些发直。
在座宾客无一不瞠目赞叹，一道道目光皆粘在了那人红纱拂动的裙摆上。唯有杨九郎一人心中阵阵浮躁，看着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张云雷的脸上身上，竟有一种冲动想要上前去拉着人离开大殿。
上回饮酒还是对月同饮的桂花酒，这回这酒着实难喝，杨九郎本想压一压心底的不爽，一盏下去却觉得什么味儿也没有，于是一盏接一盏，心里却愈发不爽，愈发燥闷。
一曲方毕，太子果然招呼着张云雷上前去，张云雷缓步上前还未等站稳便被那人一把拉进怀中，张云雷便也顺势在人腿上坐下，伸着玉臂揽在太子颈间。
杨九郎胸中燃起了一团火，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。不能冲动，现下这情形不正是按照计划进行着吗？若冲动上前，这一个月张云雷的辛苦就前功尽弃了。
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席上的两人，只见那太子借着醉意俯身便要吻上怀中之人，张云雷忙身手抵抗，笑着附在太子耳边轻语了几句，那太子便立刻将人打横抱起，大步往后殿去了。
“各位大人，太子今日还有要事，这宴席便不多留各位了。”小公公走上殿前，恭敬的请各位显贵离开。
这些豪门贵戚自然明白太子的意思，很识趣的躬身行礼便退出了大殿，各自散了。唯剩杨九郎一人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官宦们，胸中憋闷无处发泄，手中紧紧握着的酒盏被重重砸在案上。
待那人迈步离了大殿，案上的酒盏哗啦一声碎成了粉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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